聰財 楊的部落格

=B=開往天堂的巴士The Great Divorce作魯益師原C. S. Lewis譯魏啟源

出校園書房2014/09/12

=內容連載

前面隱約可見一片絕壁，黝黑光滑，峭立千仞，深不見底。我們一直騰空而上。絕壁頂喘終於在望，細細的一線翠綠，宛若拉緊的琴弦。不久我們就滑過了壁頂，飛臨一片平坦的草原。草原上有一條寬闊的河流經其間。我們正往下降落，距離下面一些最高的樹梢只有二十呎。然後驀地停住。大家都跳了起來。這時同行的旅客爭著下車，連打帶罵的喧鬧聲傳到我耳中。一會兒之後，他們都下去了。只有我一人在車裡，清靜之中，雲雀的歌聲從敞開的車門飄了進來。
 
   我出到外邊。天光和涼意迎面襲來，就和夏日清晨破曉前一兩分鐘給人的感覺一樣，只是仍有些微差異。我覺得自己置身於一片極其廣袤的空間，或竟可說是一種較我以前所知更為廣大的空問。比起渺小的地球來說，這裡的天空好像遼闊得多，綠野平疇也更加寬廣。我已經出到「外邊」，就某種意義而言，這使得太陽系似乎成了斗室之物。我感到自由，卻也覺得暴露──可能暴露於某種危險之下──這種感覺後來始終伴著我。我無法表達這種感受，繼續描述時也不可能使你記得這種感受，因此我不敢奢望能將我所見所聞的真實本質傳達出來。
 
   起初我當然先注意那些與我同行的遊客。他們依舊三三兩兩聚在巴士附近。

   有些人則開始試著以猶疑的步伐走向前邊的風景。我看著他們，不禁大吃一驚。如今在光中，他們的身子是透明的。站在我與光之間的時候，通體透明；站在樹蔭底下，就朦矇朧朧，模糊不清。原來他們是幽靈──在明亮空氣中的人形陰影。你可以在意他們，也可以不理睬他們，就如你看待玻璃窗上的灰塵一般。我注意到他們腳下的草並沒有彎曲，連露珠也未受攪動。
 
   然後我的心靈發生了某種調整、不然就是我的眼光重新聚焦，於是我看這一切現象的方式完全不同了。這些人就是他們原來的樣子，或許與我所認識的人也一樣，只因為這裡的光、草、樹木是由某種截然不同的物質做成的，比世上的東西堅實得多，所以相形之下，人就成了幽靈。我靈機一動，彎下身來想摘腳下的一朵雛菊，卻怎麼也折不斷。我試著扭斷它，也無法動它分毫。我使勁兒拉，弄得滿頭大汗，雙手也脫去了一大片皮。

那朵小花之堅硬，絕非尋常的木頭鐵塊可比，倒像金剛鑽。花兒旁邊的草上，有一片柔嫩的山毛櫸葉子，我想把它撿起來，卻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勉強擡起一點點，旋即不勝負荷，撒手放下，因為它比一袋煤炭還重。我站著喘息，俯視那朵雛菊，發現我不僅可以看見在我雙腳中間的草，還可以看見我腳底板下的草。原來我也是個透明的幽靈。我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話來表達我內心的震驚，暗想：「哎呀！這下子可糟了。」
 
   有人尖叫著：「我不喜歡！我不喜歡！我討厭這裡！」一個幽靈從我身邊急奔而過，回到車內。據我所知，她再也沒有出來過。
 
   其餘的人雖然留下來了，卻是驚魂不定。
 
   大個子招呼司機道：「嗨，先生，我們幾時要回去？」
 
   司機答說：「你若不想的話，永遠不必回去，你愛留多久就留多久。」接著是一陣令人侷促不安的沈寂。
 
   我耳邊有個聲音響起：「真可笑。」一位較為安靜可敬的幽靈側著身子走到我這裡來，繼續說道：「一定有什麼地方管理不當。讓這群烏合之眾成日在此東飄西蕩，究竟有何意義？瞧瞧他們，他們根本不喜歡這裡，留在家中反而快樂得多。他們甚至不知道要做什麼。」
 
   我說：「我自己也不十分清楚，我們究竟要做什麼？」
 
   「我嗎？等一會兒我就要與某人碰面。有人在等我來。我一點都不必操心。
 
   不過，頭一天就有一大群遊客擠滿這整個地方，確實叫人很不愉快。真要命，到這裡來的主要目的原本就是要避開他們的！」
 
   從我身邊飄走。我開始環顧四周。儘管他提及「一大群人」，我卻覺得異常孤獨，幾乎沒注意到前面景物中的一群幽靈。綠色和明光差不多將他們都吞沒了。但在遠處，我可以看見一大簇雲，也可能是一列山脈。有時我能隱約辨識出其中險峻的森林，迤邐幽遠的山谷，甚至於無法企及之峯頂上的城市。有時卻只見一片虛無縹緲。由於山勢異常高峻，以至於我矇朧的視線完全無法將景物盡納眼底。明光籠罩山頭，從上方斜射下來，照得平原上的樹木長影橫斜。任憑時光流轉，影子卻沒有什麼變動。黎明的應許──或說威脅，紋絲兒不動地靜止在那山嶺之上。

過了許久，我看見有一群人迎面而來。由於他們渾身是光，我遠遠地就看見他們了。起初我並不知道他們是一群人。他們漸行漸近，健壯的腳踏著潮濕的草地，地為之震動。他們落腳之處，草碎珠零，揚起一陣薄霧馨香。有些人赤身裸體，有些人穿著長袍。但赤身裸體的美毫不遜於華服，而長袍也未能衣服底下肉身的魁偉和肌膚的燦斕光華。有些人蓄著鬍鬚，然而在我看來，他們的年紀並沒有老幼之分。就算在我們的地方，也可以看見無年齡之分的事物，例如嬰兒臉上沉思的樣子，以及老年人臉上天真歡樂的神情。這裡就是這樣。他們平穩地前進。我不十分喜歡那種姿勢。有兩個幽靈驚呼出聲，跑向巴士。我們其餘的人則緊緊地彼此靠攏。
 
4
 
   這群壯實的人越行越近，我注意到他們行進間秩序井然，步履堅決，好像已各自在我們這群幽靈裡找定了對象。我自忖：「有好戲可看了。不過旁觀也許不好。」如此一想，我便悄悄溜開，想去探險一番。在我右方有一片巨大的香柏樹林，看來頗為引人，我便進到裡面。不料路徑十分難行。地上的草堅似鑽石，我覺得脆弱的雙腳彷彿走在崎嶇不平的巖石上，受著和安徒生童話裡的小人魚一樣的痛苦。有一隻鳥兒從我面前掠過，真令我羨慕。牠屬於這地方，像這裡的草一樣真實，又能折莖濺露。
 
   幾乎同時，那位大個子──說得更確切點，那位大個子幽靈，也跟了過來。
 
   他後面又跟著一個光明的靈，高聲向他招呼：「你不認得我了嗎？」我忍不住回頭看，這個壯實的靈穿著長袍，臉上流露著歡欣和青春的氣息，令人看了直想為之起舞。
 
   大個子幽靈說：「啊！怎麼回事！我才不信，打死我都不相信！連恩，這樣不對你也曉得吧。可憐的傑克要怎麼辦？啊？你看起來滿快活的樣子，但我說哪，可憐的傑克怎麼辦？」
 
     對方說：「他在這裡。你不久就會見到他的，如果你留下來的話。」
 
   「但是你謀殺了他。」
 
   「不錯，我殺了他。但現在沒事了。」
 
   「沒事了，是嗎？你的意思是說，你沒事了。但那個可憐的傢伙怎麼辦呢？他還屍骨未寒呢。」
 
「他現在已經不是那個樣子了。我說過，你不久就會見到他的。他要我向你問安。」

幽靈說：「我想弄清楚你來這裡幹什麼？你這滿手血腥的兇手，看起來倒滿自在的，我這些年來卻一直在那下邊的街上徘徊，住在豬欄一樣的地方。」
 
「一開始是有點難懂，但現在一切都過去了。你馬上就會喜歡的，到時你就不必再為此煩惱了。」
 
「不必煩惱？你難道不覺得慚愧嗎？」
 
「不會，不像你想的那樣，我不再看自己，我已經棄絕自己了。你曉得，殺了人以後，我不得不如此。拜殺人之賜，一切就這樣開始了。」
 
「依我個人的淺見。」大幽靈特別加重語氣，完全不像在發表「淺見」。「依我個人的淺見，我認為你我的處境應當調換。這就是我的想法。」
 
   對方說：「很可能我們馬上就會這樣，假如你不再那麼想的話。」
 
   幽靈拍拍胸脯（卻無聲響）說：「看看我，我一生為人正直，不是說我是個敬虔的人，也不是說我沒犯過錯，差遠了，但我一輩子努力行善，你明白嗎？我盡力和善待人，我就是這樣。不是我分內的東西我從來不要。叫了喝的，我會付帳，拿了薪水，我就給人辦事，明白嗎？我就是這樣，我也不在乎有誰知道。」
 
「現在最好別再一直講那些了。」
 
   「誰一直講啊？我不是要和你爭辯，我只是要告訴你我是什麼樣的人，明白嗎？我不求別的，我要的不過是我應得的權利而已。你也許認為憑你這身打扮就能夠壓制我（你在我手下工作的時候，不是穿這個樣子的），而我只是個可憐蟲而已。但我一定要與你一樣得到我應得的權利，明白嗎？」
 
   「喔，不是的，還沒糟到那種地步。我並沒有得著我應得的權利，否則我不會到這裡來。你也不會得到你的權利。你會得著更美好的東西。不要怕。」

   「那正是我所說的，我沒有得著我應有的權利。我一向盡力行善，從來沒做過什麼錯事。我真不明白為什麼我應該屈居像你這樣殘忍的殺人兇手之下。」
 
   「誰曉得你將來會不會呢？你只要快快樂樂地隨我來。」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我只是要告訴你我是什麼樣的人，我只要我的權利，我不求任何人該死的憐憫（bleeding charity）。」
 
   「那麼，你最好馬上就求那寶血的憐憫（Bleeding Charity）。1這裡的一切只給尋求的人，不是可以用錢買得到的。」

「我說那倒挺適合你的啊。如果他們竟然願意讓一個殘忍的殺人兇手進來，只因他在最後一刻苦苦哀求，那是他們的事。但我跟你的情況不一樣，明白嗎？憑什麼啊？我才不要人憐憫。我是個清白的人，按我應得的權利來說，我早就該在這裡了。你可以告訴他們我就是這樣說的。」
 
   對方搖了搖頭，說：「你這樣子永遠行不通，你的腳永遠健壯不起來，無法走在我們的草上。你還沒到達山上就會筋疲力盡的。而且，你也曉得，你所說的不全是真的。」他說話時，眼中閃耀著歡樂的光芒。
 
   幽靈愠怒地反問：「什麼不全是真的？」
 
   「你不是個清白的人，你也不曾盡力行善。我們沒有一個人是清白的，也沒有人曾經盡力行善。上帝祝福你，已經沒關係了。現在不必再追究這一切了。」

夢幻巴士 - 一趟選擇之旅

Posted 星期一, 九月 04 2017 8:33 作者 黑熊

再次閱讀C．S．路易斯的著作，先前閱讀【地獄來鴻】後，看到書底頁有介紹這一本，與地獄來鴻是不同角度的信仰反思，探討的是為什麼人們不願意進入天堂，以遊記的方式呈現，一路上由地獄前往天堂的各種經歷，以及人們呈現出人們放棄天堂的原因在於自我，當自我不斷膨脹的時候，反而是真正喪失了自己，被一團假象所掩蓋，當放下自我後，才能讓自己真實的活出生命力來。

閱讀完夢幻巴士，讓我想到了這段經文。馬太福音十六章25節「因為，凡要救自己生命的，必喪掉生命；凡為我喪掉生命的，必得著生命。」信仰本身就是一個自我反省，以及追求生活實踐，並付出良善的愛情，然而當人們的愛如果是出於自私，那種愛反而失去了愛的榮光，捨己的愛的可貴在書中探討著，少掉了操控，少掉了自我中心，才能真正明白愛。

書中處理一個難以明白的議題，當人們質疑為什麼不能人人都進天堂，為什麼不拯救所有人脫離地獄，卻要捨棄掉許多人和失喪的靈魂；書中的觀點是當一個人自我選擇沉淪，並且想要透過自己的悲劇影響其他人，有必要因為被這樣的人情緒勒索，讓所有的人都一同在地獄嗎？根本不需要吧？讓每個人回到自己的選擇，讓拒絕的人就自己陷入狹小的世界，讓綻放的人能更加無私的去愛。

有機會再來繼續閱讀C．S．路易斯的著作，以簡單的文筆帶出許多信仰思考的議題，到底我們對信仰是否認真，還只是有神跟著拜呢？還是盲目地跟隨？選擇做耶穌的門徒，每天的日子都在選擇良善，當願意踏上這條路，將會發現到成全與捨及帶出的力量，會比你我想像還要可畏。

夢幻巴士 The Great Divorce by C. S. Lewis

一趟地獄住客的天堂之旅

　　地獄的大門是由內鎖上的，

　　我們若執意保有地獄，必定見不到天堂。

　　發現自己身在地獄，等待著搭上駛往天堂的巴士。

　　想留在天堂的人將可留在天堂，這是一個神奇的機會，

　　卻開啟了在善與惡、恩典與審判之間的奇特冥想。

國外好評

　　「假若機智和智慧、風格和學識是通過那扇珠白色大門的必要條件，那麼路易斯先生會是天使之一。」——《紐約客》（The New Yorker）

　　「對於半信半疑的人，對於想成為基督徒、卻又發現自己才智不足的好人來說，路易斯是最完美的說服者。」——《紐約時報書評》（New York Times Book Review）

　　「路易斯或許比二十世紀的其他作家更能迫使他的傾聽者和讀者接受自己在哲理上的假設。」——《洛杉磯時報》（Los Angeles Times）

〈天堂地獄跟你想得不一樣〉

文◎陳小小

論及天堂地獄的書，總是引起讀者興趣。在天災人禍頻傳、集體焦慮累積到臨界點，甚至會銷量暴增、人手一本。

聖經當然是基督徒最重要的一本論及天堂地獄的書。相關的屬靈書籍，更是佔書房架上整排。有些朋友，他們不僅自己看，還興致勃勃地把書或借我、或送我，拉著我討論。誇張一點的也有想要組讀書會，深入探究、交流個痛快。甚至，這種書也常會引發跨宗教討論。我就有幾個非基督徒親友，邀我看他們的天堂地獄書籍。反觀其他類書籍，大家興味似乎就較沒那麼高了。

就分類上，魯益師的《開往天堂的巴士》(或譯《夢幻巴士》)屬於純文學創作。然而因其內容描述一個人在夢中夢見自己是一個幽靈，從幽冥城搭乘『夢幻巴士』而到達天堂邊界的故事。奇幻小說把飄渺的天堂地獄具體化，使人易於理解。因而，它也被算為是基督教界重要的天堂地獄書籍。而我認為比其他號稱親身去過天堂地獄的作者，魯益師更能掌握住聖經中天堂地獄觀的精神。

　　很多人認為天堂地獄是死後的世界。但，以肉體死亡作為人生在世和死後世界的分隔斷裂點，這是民間信仰與其他世俗宗教的論點，並非聖經的看法。聖經中的「天堂」(天國)，基本意義是「跟上帝在一起的地方」。天堂是一種already but not yet的狀態。信耶穌的當下，已經跟上帝在一起，天堂已經降臨（整個天堂全面臨及，要等耶穌再來）。

天堂在生命氣息停止、死亡之前就已經臨及。看似不合邏輯，身在其中的人卻能體會。書中道出這種延續性，「對於得救的人而言，不單這山谷，就連他們過去在世的一切都是天堂。而在墮落地獄的人眼中看來，不僅幽冥城裡充滿幽暗，連他們在世的生活也都是地獄。」

與上帝沒關係的都是死人，都處在幽暗地獄裡。我知道這樣說，很刺耳難聽，但這卻是聖經的觀念。我們的左鄰右舍與親朋好友、路上來往的陌生人、新聞媒體中的億萬富豪或名流政要，即使這些人呼吸脈搏正常，能跑能跳會哭會笑，卻都是死人。直到接受叫人活的靈，就是主耶穌（林前15:45），從那刻便開始跟一切美善的源頭－生命的主一起，逐步遠離所有邪惡。

魯益師寫著，「這就是為什麼萬事終了的時候，…天堂中的人會說，『我們始終都住在天堂裡』，失落的人卻說：『我們始終在地獄裡』。雙方說的都是實話。」我以為魔鬼最大的計謀之一，就是不要讓我們搞清楚，現世和來世的關係緊密，並有連續性。好誤導我們把不重要的事當作重要，而徒然努力；把重要的事當作不重要，而輕忽視之。魯益師自己也說，寫《開往天堂的巴士》是為了喚醒人們對來世的真正關切。

　　容我再強調，天堂就是與上帝同在的地方。沒有上帝同在的美好事情，往往變成災難咒詛。即使是人們所頌讚母愛－人性中最崇高的感情，也能令一些母親和她們的兒子在地獄裡。親情、愛情、友情，有上帝同在，會自然彰顯它們當初被造的美意。「自然的感情本身沒有高下或神聖邪惡之分。它們被上帝掌管時全是聖潔的。當它們獨立自主，成為假神時就都變壞了。」（第十一章邁可的母親和潘的對話）

　　 別再誤以為天堂是死後的事，在此生、此刻便能享受與上帝同在的天堂。「上帝與你同在」，不是未來式，而是現在式，不是一句空洞的宗教標語，你我可以飽滿充實地親嘗。如果你還不太懂，或許搭乘《開往天堂的巴士》這輛想像號，暫時拋開抹煞靈性的塵世，使自己置身於一望無垠的天堂邊境。

路易斯《開往天堂的巴士》中角色人性掙扎與轉變過程，來象徵人脫離自我中心開始尋求上帝的旅程。本節將分為三部份：首先，闡述人的自我中心：幽靈的渴望，探討自我中心的本質。其次，探討屬世轉變成屬天：抉擇的時刻。人如何脫離自我中心。最後，論述人脫離自我中心：光明的靈。忘記自我，被上帝充滿。而這三個部分架構在天堂與地獄兩個面向。趨近天堂或地獄，在於人的選擇─順服上帝，還是自我囚禁。人順服上帝，被上帝充滿，便能成為壯實的靈─「光明的靈」他們強壯、堅實、自由且敞開，能承受天堂的「真實」。而自我囚禁便是從幽冥城來的幽靈，他們空虛軟弱，無法承受天堂的堅實造成的痛苦，更無法放棄生前的執著，寧願回去過「虛」的生活。路易斯用「虛空」、「真實」來描繪地獄與天堂的差別，更展現出人的兩種生命狀態：以自我為中心與以上帝為中心。其關鍵在於自我的選擇，而選擇的關鍵在於人對上帝的信─放手與不信─抓住。正如路易斯所言：

我們所居住的世界裡，並非所有的道路都是從同一圓心輻射出來，只要一直往前走就會接近圓心，……相反地，每一條道路在走幾哩之後就分岔成兩條路，每一條道路又會再分岔，每一個路口都要做抉擇。即用生物學來說，生命也不向一條河流，而像一棵樹，並不趨一統一，而是分岔離異。生物越是長的完美，分離也遠。當善成長完全時，不獨離惡越遠，而且與其他的善迥然不同。

第一節 人的自我中心：幽靈的渴望

書中幽靈的角色有一共同特徵─「虛空」。路易斯同意奧古斯丁的觀點，認為惡沒有實體，僅是善的缺乏。書中一位光明的靈─喬治．麥可唐納44說：「如果把它（地獄）所包含的一切寂寞、憤怒、怨恨、嫉妒和渴望，融會在一起，放在天秤上，和天堂裡最小的一位嚐到最小的歡樂相比，根本就顯不出甚麼重量。」45筆者認為，路易斯以空虛的幽靈來象徵自我中心之人，原因在於自我中心的人如幽靈一般空虛，找不著生命的意義。無意義是虛無的，所以幽靈的行為背後都有自我滿足─產生意義─的意味存在。然而意義不能自行產生，必須藉由他者來定義或賦予。而這就關乎到自我與他者是如何連結。

三、 抓住不放

自我中心的幽靈，生命狀態是空虛的，因此他們緊抓住一些東西來彰顯自我的存在價值。然而，沒有任何塵世的人、世、物可以做到這件事。甚至是人自認美善的特質，都無法填補人空虛的心靈。筆者認為其原因有二：

（一）人沒有任何事物的所有權

萬物都是被上帝所造，屬於上帝。如果我們認為自己有權利獲得什麼，那只是自我欺騙，蒙蔽我們是罪人的事實。書中自以為義的大個子幽靈，自認是個良善、正直、清白的人，在世時努力生活，從沒有做對不起他人的事。也因如此，權利對大個子幽靈而言是體現自身價值的關鍵，因為那證明他對自我的認識與評價是正確的。如果沒有得到應得的權利，那自我存在的意義則被否定。所以，當光明的靈連恩─一位殺人犯，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暴跳如雷。他無法接受，原本睥睨的對象居然得到了歡樂，並且自己還置於他之下。連恩告訴他，他並不如自己想像的那樣美好。真實的他既不清白也不善良，是個刻薄的人，在本質上大個子幽靈與殺人犯連恩無異，都是醜陋、可憐之人。連恩說：「世上沒有一個人是清白的，也沒有人曾盡力行善。但上帝祝福你，已經沒有關係了。現在不必再追究這一切。」52連恩坦言，在世時他心理蓄意要謀殺他好多年，並且除了殺人之外，作過更多傷天害理之事，他不得不棄絕自己，卻也因此被上帝找到。如今連恩來請求大個子幽靈的赦免，願做他的僕人。但大個子幽靈無法接受，連恩的提議並沒有讓他有贏的感覺─他必須永遠像個贏家。53這是他的面子與自尊，不容侵犯，更無法捨棄。大個子幽靈不能接受恩典，因為恩典是被施予，這讓他像個輸家。直至最後，他始終緊緊維護形象，不願意對他人暴露自我軟弱。

（二）自然的情感必須放手，才能真正去愛

人擁有美善的特質─例如：母愛，那是上帝賜予的禮物，在上帝的掌管下是聖潔的。但人緊抓不放，認為這是屬於自己之時，就會敗壞。一位因兒子過世而一直活在悲傷的幽靈─潘。她愛她的兒子是事實，但是愛的太少。比起是否真正去愛，潘在意的是她能不能擁有邁可。因為擁有邁可才能彰顯她高潔的母愛。她對邁可的愛已經變成一種可憐、帶刺而嚴酷的東西。54人對自然情感的態度，就像徒弟拿到一個不會使用的工具，死活不願意去問師父怎麼使用，以致最後弄一團糟。「自然的情感有一種特質，使它比自然的慾望更容易變成永恆的愛。但它也具另一種特質，使它更容易停在自然的層次，卻誤以為那是屬天的境界。」55人之愛要轉換成屬天的境界，必然要先承認人的有限，然後放手尋求上帝，讓上帝充滿人的心之後，人才能顯現真正的愛。正如光明的靈對這位母親所言：「人類無法使彼此真正長久快樂。其次，祂這樣做也是為了妳。祂要妳對孩子那種出於天性的愛變成更好的東西，祂要妳以他的愛來愛邁可。除非妳愛上帝，否則就不能完全愛其他的人。」56 或許人學習放手，需要有接受錯誤與認清自身醜惡的勇氣。正如一位光明的靈所言：「我們一向都錯了！那是最好笑的，人沒有必要假裝是對的！從那時起，我們才真正開始活著。」